中国人工智能产业发展迅猛，赶搭这趟列车的不仅是成人，连三岁小孩如今也开始接触AI。近一两年，人工智能教育板块蓬勃发展，编程（programming）培训市场尤其火热，这类课程成了许多家长的“新宠”，甚至被形容为“下一个奥数”。Scratch、Python、C++……在“人工智能，娃娃抓起”的时代，一些孩子可能还不识字就先学编程，这门学科究竟要如何掌握，孩子又能带走哪些其他兴趣班得不到的收获？

重庆“诺瓦机器人”培训中心的课堂上，九岁的杜雨航聚精会神，将桌上的乐高积木细心拼凑成捕蝇草（venus flytrap）的形状。至此，他的任务只完成一半，他还得让眼前的模型动起来，模拟捕蝇草捕虫时，叶子开关夹猎物的动作。

他挥出一台平板电脑，熟练地编排色彩鲜艳的模块，向不谙编程语言的《联合早报》记者解释道：“这个是时间，这个是转几秒，这个是速度多少，这个是往哪边转，这个是无限循环……”

九岁的杜雨航（左）聚精会神地用积木搭建捕蝇草模型，准备之后通过编程进行操控。（林展霆摄）

我还没听懂讲解，眼前的捕蝇草模型已成功启动“捕食”模式，两片叶子“卡”一声合了起来。对杜雨航和班上另两名小朋友来说，通过编程操控机器人像在玩游戏，过程不乏挑战却也充满乐趣。

编程课　家长“新宠”

杜雨航上的是中国时下流行的机器人编程课，学生主要学习组装和搭建机器人，之后编写编程让机器人运行，培养动手能力和基础编程知识。近一两年，这类课程随着人工智能教育板块蓬勃发展而成了家长的“新宠”，是奥数、钢琴、英语等热门课程之外，许多家长趋之若鹜为孩子报读的培训班。

机器人编程课上，孩子们在平板电脑编写图形化编程，控制机器人动作。（林展霆摄）

杜雨航的指导老师李佳（23岁）受访时说：“家长越来越重视科技这一块，以前他们可能觉得机器人就是玩，学不到东西，但现在他们会询问学了有什么用处。” 她估计，单是重庆主城内的一个沙坪坝区，就有约10家开办机器人编程课的机构。

除了机器人编程，市场也涌现不少提供“纯编程”课的机构，这类课程没有机器人等工具辅助，而是通过电脑教学，主张更深入并系统化地教导编程知识，包括C++、Python、Scratch等编程语言的逻辑、算法和结构。

少儿编程市场规模已达百亿人民币

如今，编程课被形容为培训班的“新风口”——数据研究机构鲸准研究院今年8月一份报告估计，中国的少儿编程教育目前渗透率约1％，按每人每年消费6000元（人民币，下同，约1200新元）计算，少儿编程市场规模估计已达百亿左右。

这背后离不开国家教育政策的支持。去年7月，中国国务院发布的《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》指出，要在中小学阶段开办人工智能课程，逐步推广编程教育。随后，各省市陆续推出政策，例如浙江省将信息技术（含编程）列入高考选考科目、南京教育局将编程列入中考特招生范畴、重庆市教委则要求小学三至六年级的编程课累计不少于36课时。

同时，人工智能产业发展势头持续强劲，也提高了家长对AI教育的意识。重庆DASH机器人活动中心校长周涛（39岁）受访时说，重庆今年8月举办了推动智能化发展的“智博会”，参展的包括AI教育供应商，“（博览会）人山人海，很多小朋友感兴趣……智博会推动了重庆市民的意识，让家长和小朋友知道什么叫编程。”

对一些家长而言，学编程是让孩子搭上人工智能快车的途经之一。送八岁儿子上编程课的赵钦（45岁，设计师）说：“我们这一代要会Word和PPT（powerpoint），孩子这一代则需要懂得编程。这是智能时代工作和生活的必须技能，身为家长，我应该给他这个机会。”

而从务实角度看，学编程也能为孩子提供升学优势。重庆趣乐码青少年编程培训中心市场经理胡海燕（30岁）受访时举例说，一些中学初一就开设编程培训定向班，孩子即使不住学区房或成绩不够好，只要计算机编程能力达到标准，还是会被录取。

重庆趣乐码青少年编程培训中心市场经理胡海燕:不鼓励未满七岁儿童上编程课，因为理解能力和专注力不足，但更大的孩子应接触编程，毕竟编程在日常生活无所不在，并非特定人群才需要认识。（林展霆摄）

纯编程VS机器人编程

面对市场上百花齐放的编程课，家长面临的其中一项选择是：送孩子上机器人编程课还是纯编程课？

在机器人编程老师马镖琳看来，坐在电脑前输入编程对孩子来说太枯燥了：“小孩更喜欢搭建能动的东西，动起来还能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。”

不过，纯编程业者则持另一套看法。胡海燕指出，即使是正式编程，也能通过趣味方式授课，像是基础编程班中，孩子通过图形化编程软件Scratch自制小游戏，寓学习于娱乐。

授课方式有趣的“纯编程课”没有机器人等工具的辅助，基础班的孩子通过图形化编程软件Scratch自制小游戏，寓娱乐于学习，逐步深入并系统性地学习编程语言的知识。（林展霆摄）

其中一堂编程课上，一名小男孩兴致勃勃地向记者展示自己开发的小游戏：一只小苍蝇必须闪躲荧屏上快速移动的柱子，但柱子面积太大，小苍蝇没多久就被击毙了。

编程课上，一名小男孩兴致勃勃地向记者展示自己开发的小游戏。（林展霆摄）

小男孩得意地笑说：“这游戏没有胜利，只有失败！”胡海燕之后告诉记者，对小朋友来说，设计难度越高的游戏，往往就越有成就感和满足感。

相较于纯编程课，胡海燕认为，机器人编程相对简单，模型编程代码其实已由厂家设定，重点在于训练孩子的动手和操作能力，这并非不好，但如果说靠机器人就能深入了解编程，“那肯定是在忽悠家长”。

她估计，在重庆提供纯编程课的编程培训机构仅占30%，这归根究底是因为师资短缺，能教计算机编程的老师人数有限，这也是为什么国家政策已出台一段时间，许多学校仍未开办编程课。

胡海燕透露，以重庆趣乐码而言，教师必须是计算机编程系或软件系、电子信息系等相关专业毕业，同时得在企业有过编程开发等相关经验。相对而言，机器人编程课的招聘门槛一般较低，一些儿童课程是由幼教科毕业生授课。

舆论：年幼孩子学编程不利身心发展

当下，无论是纯编程或机器人编程课，社会舆论都不乏一些质疑声。除了担忧师资短缺影响专业水平，也有人认为编程教育仍算不上“刚需”，各培训机构以“让孩子与智能时代接轨”的宣传语言，试图抓住家长不愿让孩子输在起跑线的心理，实际上让太小的孩子学编程，未必适合他们的身心发展。

胡海燕认同说，七岁以下的儿童理解能力和专注力不足，不鼓励家长送他们上编程课。但她相信，更大的孩子应该接触编程，毕竟编程在日常生活无所不在，并非特定人群才需要认识。“就像这几年大家出门不用带钱包，（无现金支付）背后需要计算机算法和程序设计，这些基本知识是孩子应该掌握的。”

少儿编程市场受到资本青睐

从前经营的是物流生意，现在看管的则是“娃娃编程”，39岁的周涛不谙编程，却在今年3月大胆转行，在重庆一家商场开了机器人编程培训中心。虽然风险颇大，但他告诉记者：“我现在赌的是未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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